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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ji)周刊》記者 孫(sun)庭陽 | 杭(hang)州(zhou)報道 2020.10.29

　　“儀器產業的自給率只有8%，遠低于芯片與石油，是目前我國對外依存度最高，也是貿易逆差最大的行業之一。”近日，在聚光科技（杭州）股份有限公司（300203.SZ,下稱“聚光科技”），該公司創始人兼首席技術官（CTO）王健博士向記者坦言中國高端分析儀器產業面臨的“卡脖子”困境。 

　　科學儀(yi)器被稱作科學家的“眼睛”和(he)高端制造業皇冠上“最耀眼的明珠”，是現代工(gong)業的重要支撐，王健把儀(yi)器產業形容(rong)為國家科技(ji)創新(xin)與技(ji)術進步的“急先(xian)鋒”。

作為(wei)中國高(gao)端分(fen)(fen)析儀器(qi)領軍企業，聚光科技(ji)成立近20年里(li)，累計(ji)投(tou)入(ru)(ru)研發(fa)費用20億(yi)元，已在光譜(pu)(pu)、色譜(pu)(pu)、質譜(pu)(pu)等(deng)(deng)方(fang)面開發(fa)出20余項技(ji)術平臺，成功應用于工業、環保、實(shi)驗(yan)室和臨床醫藥等(deng)(deng)30多個細(xi)分(fen)(fen)領域。該公司連續5年入(ru)(ru)選“福布斯中國潛力企業”，2019年進(jin)入(ru)(ru)“中國專利500強”榜單。

　　“超越日系(xi)，沖進(jin)全(quan)球(qiu)前十！”對于(yu)聚光科技未來5至10年的規劃(hua)，王健非(fei)常(chang)自信。

 不安分的“科學狂人”

　　1970年出生于浙江的王健酷似北方漢子，濃眉大眼、長相粗獷，崇尚極簡生活——簡單到不修邊幅、不應酬、不交際，但科學基因強到“爆棚”。

　　17歲的(de)時候，王健考入(ru)浙江大學(xue)(xue)(xue)天才少年(nian)班——竺可楨班；1997年(nian)獲浙江大學(xue)(xue)(xue)光學(xue)(xue)(xue)儀器專業博士學(xue)(xue)(xue)位(wei)；同(tong)年(nian)獲全額(e)獎學(xue)(xue)(xue)金(jin)考入(ru)美國(guo)斯(si)坦福(fu)大學(xue)(xue)(xue)就(jiu)讀，師從美國(guo)工(gong)程(cheng)院院士、斯(si)坦福(fu)大學(xue)(xue)(xue)機械工(gong)程(cheng)系主任(ren)羅納德·漢(han)森教授(shou)，成為(wei)漢(han)森教授(shou)的(de)第(di)一(yi)位(wei)中國(guo)學(xue)(xue)(xue)生(sheng)；2001年(nian)回國(guo)創立(li)聚光科技并擔任(ren)首席科學(xue)(xue)(xue)家……

　　談起回國創業的初衷，王健直言自己的家國情懷，“在斯坦福認識到半導體激光氣體分析技術，具有代替傳統采樣氣體分析技術的發展趨勢和應用前景，希望改變當時中國在過程氣體分析技術及分析儀器技術水平落后的局面。”
　　斯坦福大學良好的創業氛圍也點燃了王健的創業激情。在斯坦福大學，工科的學生都會選修一些創業課，學校會經常邀請成功校友回校分享創業經歷，當時雅虎、谷歌創始人的創業故事對王健觸動很大。就在斯坦福大學的創業課上，王健有幸結識了他的創業伙伴姚納新。

　　在(zai)王健看來，自己敢于(yu)回國(guo)創業還與浙(zhe)江人“不安(an)分”的性(xing)格有關，“我們浙(zhe)江人都善于(yu)經(jing)商，那個時候做(zuo)小(xiao)老板的很多，耳濡目染，我也受了一定影響(xiang)。”

然而，創(chuang)業(ye)維艱。從公司成立之(zhi)初(chu)的(de)(de)2002年到(dao)2003年，王健把投資人的(de)(de)60萬美(mei)金都(dou)砸到(dao)了半導體激光分析儀器(qi)的(de)(de)研發上，整整一年，新(xin)產(chan)品還沒開發出來(lai)，公司也一分錢沒賺(zhuan)，員工走的(de)(de)走、散(san)的(de)(de)散(san)。

　　回想那段(duan)艱辛歲(sui)月，王(wang)健暗自(zi)慶幸自(zi)己沒有去做(zuo)教授，而是選擇(ze)了(le)創(chuang)業、選擇(ze)了(le)堅守。“不創(chuang)業，我哪有20個億(yi)去做(zuo)研發！”王(wang)健感慨。

如(ru)今，從前那個不到30人(ren)的微型團隊組建(jian)的“小作(zuo)坊”，已(yi)成長(chang)為擁有1000多名(ming)研發人(ren)員(yuan)、完整產品線的中國分析儀器行業和(he)環境監(jian)測儀器行業的龍頭企(qi)業。

王(wang)健表示(shi)，接(jie)下來(lai)聚光科技要到歐洲與(yu)美國(guo)搞研發中心，第一站會去英國(guo)建實驗室(shi)，英國(guo)不僅創(chuang)新能(neng)力強，而且研發成本偏低，在英國(guo)招(zhao)聘(pin)劍橋大學與(yu)牛津大學的碩士生(sheng)，成本并(bing)不比國(guo)內高(gao)。

　　在(zai)(zai)許多人眼中，王(wang)健是不折(zhe)不扣的(de)“科學狂人”，“啃論(lun)文、吃盒飯”是他深夜泡在(zai)(zai)實(shi)驗室的(de)“標配”。每(mei)晚11點(dian)前處理公(gong)司事務(wu)，餓了吃盒飯，然(ran)后啃論(lun)文到凌(ling)晨兩三(san)點(dian)鐘(zhong)，入睡前還要(yao)整理論(lun)文要(yao)點(dian)發(fa)給同事分享……

　　“每天看著1000多名研發人員在實驗室繁忙，還有自己的技術路線被一次次跟隨、抄襲就很幸福。”說到開心處，王健爽朗大笑。

 儀(yi)器行業最懂環境治理的(de)公司

　　“儀器行業(ye)最懂環(huan)境(jing)治理的(de)公司(si)”——在(zai)環(huan)境(jing)監(jian)測領(ling)域，這是(shi)(shi)王健給聚(ju)光(guang)(guang)科技的(de)定(ding)位。自(zi)2011年上市以來(lai)，由于聚(ju)光(guang)(guang)科技在(zai)環(huan)境(jing)監(jian)測領(ling)域的(de)市場(chang)影響(xiang)力(li)，外界(jie)一(yi)直把聚(ju)光(guang)(guang)科技當作(zuo)是(shi)(shi)一(yi)家環(huan)保公司(si)。事實上，高端分析儀器才是(shi)(shi)聚(ju)光(guang)(guang)科技的(de)主業(ye)。

　　2006年被認為(wei)是中國環保的(de)“新政(zheng)元年”，“十一五”規劃明確提(ti)出了到2010年的(de)環境(jing)保護主要(yao)指標，把(ba)資源和環境(jing)問題擺到關系(xi)到人際(ji)、代際(ji)和國際(ji)和諧的(de)高度(du)并成(cheng)為(wei)國家意志。

　　這(zhe)一年對聚光(guang)科(ke)技(ji)(ji)具(ju)有里程碑(bei)意義，在中(zhong)國藍天、碧水(shui)、凈土保(bao)衛(wei)戰的(de)深(shen)入推(tui)進(jin)下，環境保(bao)護(hu)市場呈現出井噴式(shi)發展，聚光(guang)科(ke)技(ji)(ji)憑借獨特的(de)技(ji)(ji)術路線步入快車道，最終成為中(zhong)國環境監測儀(yi)器行業(ye)的(de)龍頭(tou)企業(ye)。

　　回首走過的歷程，王健感恩(en)自己與(yu)聚(ju)光科技生逢大(da)時代(dai)。

　　從確(que)定(ding)拓展大(da)環保業務開始，聚(ju)光科(ke)技(ji)的(de)(de)(de)定(ding)位與(yu)布局一直非常清晰，就是要做整(zheng)個生態環保領(ling)域的(de)(de)(de)監(jian)(jian)測解決方案，并努力在(zai)每個細分(fen)領(ling)域做到國(guo)(guo)內(nei)(nei)的(de)(de)(de)龍(long)頭(tou)。目前，聚(ju)光科(ke)技(ji)作為(wei)國(guo)(guo)內(nei)(nei)監(jian)(jian)測儀器(qi)產(chan)品線最(zui)全的(de)(de)(de)公司(si)，環境監(jian)(jian)測業務已經成(cheng)為(wei)公司(si)的(de)(de)(de)支柱業務，在(zai)國(guo)(guo)內(nei)(nei)一些細分(fen)領(ling)域也已實現(xian)了(le)市場占有率第一的(de)(de)(de)目標。

　　“比如(ru)我們自主(zhu)研發了TOFMS走航監測(ce)(ce)車(che)(che)，把飛行時間質譜儀(yi)裝(zhuang)到車(che)(che)上，可以實現(xian)空氣中數百(bai)種揮發性有機化合物(VOCs)秒級(ji)、0.1ppb(十億分之一)量(liang)級(ji)的(de)直接定(ding)(ding)性定(ding)(ding)量(liang)監測(ce)(ce)，目前已(yi)在超過100個(ge)城市實現(xian)走航觀測(ce)(ce)；比如(ru)車(che)(che)載的(de)飲用(yong)水源監測(ce)(ce)系統，可以及時監測(ce)(ce)縣鄉的(de)飲用(yong)水水質。如(ru)果(guo)建實驗(yan)室去(qu)取樣檢(jian)測(ce)(ce)，成(cheng)本非常高……”王健認為聚光科技一直在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de)模式與產品。

　　近年(nian)來，在(zai)(zai)藍天、碧水保衛(wei)戰中(zhong)，聚(ju)光科技(ji)通過參與眾多國(guo)家(jia)級重大項目的(de)環境質量保障工作，在(zai)(zai)海外市場也積(ji)累了(le)豐(feng)富(fu)的(de)經(jing)驗。

   今年8月，聚光科技成(cheng)功中(zhong)標“生態環境部應(ying)對氣候(hou)變化低(di)碳示(shi)范區(qu)項目——贈(zeng)柬(jian)(jian)埔寨環境監測設備子項目”，中(zhong)標項目為(wei)生態環境部應(ying)對國(guo)際氣候(hou)變化低(di)碳示(shi)范區(qu)項目國(guo)際援助之(zhi)一，也是服務中(zhong)柬(jian)(jian)共(gong)建綠色(se)(se)“一帶一路(lu)”，推(tui)動構(gou)建中(zhong)柬(jian)(jian)綠色(se)(se)共(gong)同體，打造面向(xiang)“一帶一路(lu)”、南南環境合作的示(shi)范。

　　“我們很慶幸能參與到國家合作層面的項目中去，也希望能將成功的生態環境中國方案和產品技術輻射至更多發展中國家。”王健說。

 布局“黃金賽道”

　　在普通人眼中，儀器行業是神秘而高冷的行業，似乎只適用于工業領域與實驗室等場景。事實上，分析儀器無處不在，與千家萬戶密切相關。

　　“比如檢測腸道菌群跟檢測白酒發酵的菌群是一個技術平臺，再比如檢測轉基因食品與人體基因也是同一技術平臺……”王健將這種多技術平臺對多應用領域稱為“多對多”，“就是同一種技術可以應用于多個細分領域，同一個細分領域需要多種技術的支撐。”

　　從最初的工(gong)業過程分(fen)析，到后(hou)來(lai)(lai)的環境監測(ce)，再(zai)到實(shi)(shi)驗(yan)室分(fen)析，近(jin)20年里，聚光科技(ji)分(fen)析儀器的應用場景主要(yao)集中(zhong)在(zai)環保、水務、鋼(gang)鐵、石化、煤化工(gong)等工(gong)業領域(yu)和實(shi)(shi)驗(yan)室分(fen)析領域(yu)，近(jin)年來(lai)(lai)，隨著(zhu)中(zhong)國經濟的快速發展(zhan)與(yu)人民(min)對美好生(sheng)活的更高(gao)追求(qiu)，王健認為聚光科技(ji)到了切入(ru)“黃(huang)金賽道(dao)”的時機。

　　“國家所處的(de)(de)發展階(jie)段決(jue)定了企業(ye)的(de)(de)走(zou)向(xiang)，世界上最(zui)大的(de)(de)儀器(qi)公司最(zui)終都會走(zou)向(xiang)生命科學與(yu)臨床板塊。典型的(de)(de)代表就是歐美日這些實力居前的(de)(de)公司，已將(jiang)業(ye)務重心從(cong)服務工(gong)業(ye)、環保領域轉到(dao)了服務人類(lei)健康。”王健表示。

　　據了解，目前，聚光科技已組建了一支頗具規模的研發團隊，專門攻關生命科學板塊。“現在醫生看病都是基于診療數據，下一步我們將發揮分析儀器的優勢，做好耗材與服務的拓展，開拓一種新的技術路線，布局別人沒有做過的。”作為團隊帶頭人，王健一貫堅持另辟蹊徑。

　　雖然80%的精力都放到了生命科學板塊，但王健覺得時間還遠遠不夠。除了科技攻關，王健經常會去思考下一步市場推廣與應用的細節，他甚至要去琢磨未來生命科學領域該如何規避工業領域遇到的難題。

　　“三桶油”招標受困至今是王健未解的“心病”，近年來，中石化、中石油等企業開始重視分析儀器國產化，但聚光科技卻很難中標。原因是每次招標時，只要聚光科技參與投標，國外的儀器生產商就會集體退出，而國內廠商除了聚光科技外，大多不具備高端分析儀器的生產能力，最終因報名企業達不到3家而廢標。

   數據顯示，中國的儀器儀表市場潛力巨大，預計未來10年內每年都會有兩位數的增長。但目前很多政府部門、國有企業、高校、科研院所的采購類項目，優先購買進口設備的觀念還比較嚴重，用戶觀念的改變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扭轉，這也是目前國內儀器企業面臨的最大挑戰。